秦屿被轰出村头的老槐树下时，雨已经下了一整夜。他蹲在烂泥堆里数着涟漪，数到第三十二个圈时，上游突然冲来块发青的木板。那木板上坐着个形容枯槁的瘦老头，脑后飘着一绺灰白的辫子，像个悬在水面上的蜘蛛。

秦屿的衣袖还没湿透，老者的袍子已经跟水蛇似的扭动。他觑着秦屿的路线，含混不清地笑："能救老朽一命？"秦屿望着上游翻涌的浪头，这儿离孙家鱼塘不足百米，暗流能生生把人扯成面条。

"滚远点。"秦屿抄起烂泥巴朝老者脸上砸。泥点子还没沾上脸，老者突然伸出手，修长的手指在水面划出道弧线。刹那间水面泛起诡异的波动，那木板竟漂了起来，载着老者径直给岸边移去。

二、泥巴湾的秘密

老者自称翔霖，第二天就搬进了秦屿家的柴房。他总在夜深人静时对着墙角自言自语，说些"天地元气""金乌转世"的疯话。秦屿白天打鱼，晚上就蹲在隔板外听动静。直到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——

"咔嚓"一道闪电劈在墙根，秦屿亲眼见翔霖的手掌渗出银线。他哆嗦着凑近看时，那些线竟像藤蔓般缠上房梁，屋角那尊祖辈流传的石龟突然喷出白雾，咕嘟咕嘟冒泡的声息惊得他跳进酸菜缸。

待秦屿浑身酸臭爬出来，墙上的泥砖有半块消失了。他顺着裂痕扒开，发现下面藏着半张泛黄的羊皮，上面绘着龙蟠虎踞的古怪符文。那符文中央有个血手印，正跟翔霖手上那道伤疤形状一致无二。

三、白浆的秘密

孙瘸子是第壹个来找麻烦的人。这老汉的鱼塘三天两头失踪鱼苗，这次连装饲料的木箱都陷进沼泽。翔霖蹲在泥潭里摆弄半天，指尖蘸着黄泥画符。当最后一笔收笔的刹那，泥浆突然泛起血色漩涡，拖出个半人高的漆黑怪物。

怪物的喉咙里涌出黏腻的白浆，腐蚀得岸边的芦苇像蜡烛似的熔化。翔霖抄起沾满泥巴的木棍，棍身突然焕发出紫金光。那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叫，身体崩解成的白浆顺着河流下游涌去，整条泥巴湾的水竟泛起翠绿的光泽。

秦屿蹲在高处看着这一切，忽然想起前天从翔霖床头掉下的羊皮卷轴。那上面画着类似的场景，只是主角不是穿着破衣的佝偻老者，而是个青袍仗剑的魁梧男子。

四、真相浮出水面

当第五个拿着铁器闯入废庙的人倒毙在石阶上时，秦屿终于明白这些白浆的危险。那江湖郎中操着峨眉口音的普通话，说是替人寻啥子"化龙诀"，举着钢刀就要斫断翔霖指尖凝结的泥球。秦屿刚抄起砖头冲出去，就听见背后传来咔啦一声响——

泥巴突然活了过来。那些往日被翔霖随手涂抹在墙角的腻滑浆液，此时像化开的墨汁般渗入墙壁。秦屿敢起誓自己看见那些浆液里游动着蝌蚪般的影子，它们越聚越多，逐渐凝成道人形轮廓。突然头顶的泥巴脱墙而落，那正是三天前老者让他和泥时丢进的七块生铁。

五、抉择时刻

当泥浆里浮起第七块铁板时，整个废庙都在震动。秦屿死死攥着门框，看见翔霖的背影在剧烈颤抖。老者的脊梁上正蜕出鳞片，那些该长在龙头上的倒生鳞片，正一点点覆盖了他的后背。他高高举起沾着白浆的拳头，那拳头里的烛火突然烧得通明——

秦屿认得这团火焰。三天前他采药时，曾在老林深处看见这般妖火，那棵八十年的青檀树就这样被烧得只剩树桩。当他刚要大喊，翔霖已经转过身来——他的瞳孔中心泛着血红，却仍死死掐着秦屿的哑穴。

"来不及了。"翔霖的脸上全是干裂的血口子，"那家伙不会善罢甘休——"

突然传来铮锒一声。那柄在金溶炉里炼过七七四十九天的青冥剑，正架在翔霖的脖子上。持剑的人戴着铜钱厚的金丝眼镜，右手无名指上套着枚龙首扳指。他慢慢摘下眼镜擦了擦，露出的瞳孔泛着诡异的青铜光泽。